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难忘的“双抢”岁月20190805

   


这是一段难忘的记忆,现在的孩子无法想象和理解那时的“双抢”岁月。每一位60、70、80年代出生的农村人,都有关于双抢的记忆,回忆是心灵的慰藉,尽管时隔多年,“双抢”却依然记忆犹新,仿佛如昨。

在南方,水稻一般种两季,七月早稻成熟收割后,得立即插上二季稻,还务必在立秋前将秧苗插下。如果晚了,收成将减少,甚至绝收。才二十天左右工夫,抢收抢种,所以叫双抢。只有不到半个月工夫,收割,犁田,插秧十分忙,大家都忙着抢收抢种,所以叫双抢。

那时我的父母年迈体弱,两个姐姐已出嫁,二哥三哥在外地工作,我和四哥还是读书得年龄,家里的重活大多大哥和大嫂做,“双抢”亦是如此,挑稻把、打稻,扛水车、犁耙、撒化肥等。 我虽然是读书年龄,从小学开始,每年“双抢”过后,我的十个手指及手掌全磨成了厚厚的老茧。“双抢”基本会持续整个暑假,先是割禾、打谷、莳田,紧接着就是晒谷、扯草。一个夏天下来,腰都要脱层皮,整个人要黒上几圈。手臂、小腿、手脚上的各种伤,也要养上大半月才会完全恢复。记忆里,“双抢”是维系所有农家生活命脉的一种繁重劳动的代名词。双抢时,要全家上阵,从7、8岁开始,家乡那片贫瘠的土地上留下了我瘦小的身影。

早上清凉,是拔秧的好时机。农村有句俗语:“早养儿子,早得力。早插黄秧,早生根。天还朦朦亮,在大人由轻到重的呼唤声醒来,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,慢吞吞的走向屋后的茅房,家里的小黄狗不合时宜的跟在后面摇头晃脑,被憋着夜尿的我飞起一脚踢着狗腿,在小黄狗呜哇一声中,双抢期间的一天拉开了序幕……。那时我家里大小田地一共有二十来处,最大田有一亩五左右,小的三四分地,加起来共有十多亩水田。最远田地,距家有一公里之多,最近在家门口。

清新的空气里夹杂着泥土的芬芳,田埂上的小草伸了伸懒腰,身上的露珠晶莹剔透,像一颗颗珍珠在初升的太阳下闪耀着,不时滴在开始在田埂上奔走的老乡的脚背上,透着一股沁心的凉意。一大把整齐的扎秧稻草放在密匝匝的秧苗上,大家弯着腰把秧苗一小把一小把的从秧田里拔起来,凑成一束,放在水田里“哐当哐当”的把秧苗根部的泥巴洗去,从前面抽出几根扎秧草,简单绕拧成细绳,熟练地打了个活结,随手就把一束秧苗扎起来了,丢在身后。不一会儿,后面翠绿的秧把越来越多,一个个士兵一样,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秧田里,在晨风中瑟瑟飘摇。

我插秧的速度忒慢,与我一道下田插秧,别人一趟秧插完,我还有一半左右没完成。插几把秧苗就要直起腰歇一会儿,否则腰酸背胀。那时候水田里的蚂蝗特别的多,蚂蝗们每年也借此机会来一顿饕餮盛宴。插秧的人们已经个个汗流浃背,草帽下的汗水顺着额头流到眼里,一阵刺辣……却也无法分出手来擦一把。大人们将手里的秧苗掐分成一撮撮,快速地插进滚烫的泥巴里,弯腰有序的往后到退着,一棵棵秧苗也就慢慢将水汪汪、白茫茫一片的水田装扮得郁郁葱葱起来。插秧是个技术活,插的不好不能成活,回头还要补棵,所以大人一般都不让我们插,我们娃儿们只能抬抬秧苗,把秧苗往大人身后传递。

割稻也是个技术活,手持一把铮亮的镰刀顺着水稻倒伏的方向将其一一割断,然后再一把把理好,码放成堆。不一会儿整片金黄的稻穗不见了,一块块稻田在镰刀嚓嚓声中露出了一截截整齐的稻桩。有力气,手快,这是割稻好手。也常在田野里看到捂着手急匆匆、满脸痛苦的小伙伴,手快比不过刀快,你割稻时若有分神,锋利的镰刀就有可能亲吻你的手。我自己手上的刀疤亦依旧如新,只是不知道儿时用过那把镰刀烂在哪里……。别人挑20几个稻把,我却挑10来个稻把,一天的稻把挑下来,当时不觉得累。可到了晚上洗澡时,一双肩膀红得发紫,有几处还渗出血来,与温水接触,火烧火燎,那种疼痛直往心里钻,至今我的肩膀肉比别人厚。长不高的身躯,估计都是农忙赐予我的厚礼。

“冰棒冰棒,香蕉冰棒,冰棒冰棒绿豆冰棒”,一声声吆喝伴着自行车铃铛声,将我们吵醒,卖冰棒的来了。大人为了鼓励我们继续好好干活,也会拿点零钱出来给我们解馋。在这个酷热的季节,五分钱一根的冰棒太令人回味无穷了,小心翼翼地剥开冰棒纸,不忘将粘在纸上的碎冰舔到口里,冰棒表面留有一层薄薄的白霜,一股甜丝丝的雾气夹杂着丝丝凉意一下子钻入鼻孔中,迫不及待狠狠咬上一大口,含在嘴里让它缓缓化掉,再一点一点咽下肚去,半支冰棒下肚顿觉通体舒畅极了

六月天娃儿脸,说变就变;暴雨可能即将伴着刚才的雷声呼啸而至。乡亲们们快速把上午收回来的摊晒在稻床上的稻谷收起来,否则雨把稻子淋湿后会发芽、发霉,那上半年就白白忙活了。此时,屋后的大稻床上熙熙攘攘起来,村里男女老少全部出动,即便你家没有晒稻也会赶过来帮忙。各种工具将稻谷团成一堆,用大塑料薄膜盖上,压上石头稻草防止被风吹开进雨。整个过程火急火燎,容不得半点松懈,自家稻子盖好后还要帮助其他家盖,总之,必须要保证所有稻子不能淋雨。也有来不及收,稻谷被淋雨的时候,如果碰上持续阴雨天,那晚上就得一锅一锅的炒干,这就麻烦了,炒干了最多能磨点粉,就不能辗成像样的大米。淋雨的稻子也交不了公粮,粮站收稻员拿根空心的铁钎子插进麻袋,又抽出来,在老乡可怜巴巴地眼神中,捏起几粒稻谷丢进嘴里,一咬,白眼一翻,拉回去,拒收!碰上这样的事,伴随雨夜炒稻声的是女人的眼泪和男人的叹息。

阵阵犁田人呵斥牛儿的声音,为田间放水而吵架的声音,跟四起的炊烟一同飘忽在田野上空。天色渐黛,池塘边上挤满了人,洗脚的,洗农具的,牵牛喝水的,抬水的,洗菜的……双抢的早上、晚上都是干活最佳的时间段。火烧云的映射下,人们经历一天的劳作,体力消耗的所剩无几,可深知明天农活任务更加艰巨,不得不在蚊子牛虻的叮咬下,继续奋力抢收抢种着。阵阵犁田人呵斥牛儿的声音,为田间放水而吵架的声音,跟四起的炊烟一同飘忽在田野上空。天色渐黛,池塘边上挤满了人,洗脚的,洗农具的,牵牛喝水的,抬水的,洗菜的……

时光荏苒,岁月如梭,我脱离“双抢”已廿十载。每每到了“双抢”季节,我总忆起当年的“双抢”,那种回忆是温馨的,也是苦涩的。双抢,让我心悸、惧怕与敬畏……但它的艰辛苦涩繁重的劳动,锻炼了自己的身体,也让我在茫茫人生路途中学会了隐忍、无畏、坚强!现如今,农业机械化程度越来越高,伴随着抛秧的普及,插秧扯秧的日子已经渐渐远去。就连收割稻子,也由收割机代替了。想想现如今的孩子,手里几乎整天拿着手机,刷着微信,吹着空调,玩着游戏,还有谁念着想着为父母分担点家务活?

这渐已消失的双抢,伴随着我从7岁一直持续到20岁,已化成一种融入血液与骨头里的记忆,镌刻盘踞在我的心灵深处,其滋味刻骨铭心、五味杂陈,让人想笑,想哭……。时光如梭,这种特殊的经历,此生不会再有,忘不了的双抢岁月!